【福华】永恒之环（五）
夏洛克又陷入了烦恼之中。
华生对那条粗壮的狗链，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抗拒，他露出犬牙，眼神比那铁链还寒冷。
多次的劝服无果后，夏洛克最终选择了放弃。
看着戴着项圈，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华生，夏洛克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越来越没有原则底线了……
华生对这条街道是兴奋好奇的，他对贝克街的印象停留在几日前Mycroft车上的匆匆一瞥，此时他贪念地注视着都市的每一处街景，眼光一直追随着来往奔驰的汽车，夏洛克有些紧张，毕竟没拴狗链的小狗，是很容易跟着汽车跑的。
所幸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直在离他不远的前方，从没离开他的视线。
贝克街位于伦敦市中心，虽比不上皇都繁华奢靡，但也是商业聚集区，街道明亮整洁，来往交通十分便利，从221B步行到警局，也不过半个小时路程。
一只蜻蜓从华生面前飞过，透明的翅膀扇动起气流，那气流搔得小狗的鼻子发痒，华生皱了皱鼻子，张嘴往空中咬了一口，没咬到，蜻蜓往高飞了一寸。
夏洛克停下脚步，说：“到了。”
伦敦警局里弥漫着浓浓的咖啡味，警员们顶着几天未刮的青胡茬，在满桌凌乱的文书里穿梭，如同勤劳结茧的家蚕。
接待他们的警员名叫安德森·菲利普，他古怪的眼神一直在夏洛克和华生之间穿梭，他的眉毛下意识地抬高，额上出现了深深的沟壑，让他看上去时时刻刻都在焦虑。他带领华生办手续，全程对夏洛克的眼神都不甚友好。
终于，华生在登记表上填好自己的姓名后，安德森忍不住开口了，他的牙有些豁风，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异：“竟然还有人愿意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驯兽师缔结契约，约翰华生先生，他弄丢过一只宠物你知道吗？那个可怜的姑娘至今还是失踪人口呢。”
可怜的姑娘……看来夏洛克以前的宠物，是一个女人。华生心里有些不舒服，大概是领域意识在作怪，他安慰自己想。
夏洛克上前一步，直视着安德森，说：“安德森先生，你今天热情过头了，你不用这么担心那位女人的事情，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，你太太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家了，不过你并不在意，毕竟多诺万探员整个周六都和你在一起，同僚的陪伴让你很是欣慰，对吧？”
安德森的眼神有些心虚，他提高了音量说：“你什么意思。”夏洛克勾起了嘴角，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：“你是真的认为没有人看出来吗？安德森，你把整条街的智商都拉低了，好吧，也许多诺万探员只是在周六的时候拜访了你，而且照她的膝盖状况看，我猜她还帮你擦了地板。”
安德森的脸色煞白，他的胸口剧烈起伏，他看着夏洛克，恼羞成怒地吐出两个字：“怪胎。”夏洛克挑了挑眉，华生却感觉怒从心起，他挡在夏洛克面前，低吼着露出了牙齿。安德森吓了一跳，往后退了一步，冷笑着说：“还知道护主了？原来是个只有一颗犬牙的劣等品，怪胎配怪胎，这也不难理解了。”
夏洛克摸了摸华生的后脑勺，安抚了一下愤怒的小狗，华生却全程怒气冲冲，以至于最后身份证上的照片，也是撇着嘴，小脸上满是不满，像一只生气的小狮子。
可华生本人倒是很满意这张身份证，毕竟在B1，他只有暂住证，每次人口普查，他都被当作牲口和货物，所以他此刻是感激夏洛克的，毕竟他给了他一个平等的，人的身份。
忙碌的清晨过去，午餐时间，路边的餐馆飘出烤羊羔的香味，华生很感兴趣地吸了吸鼻子，夏洛克摸了摸他的后颈，说：“饿了？我们回去吃哈德森太太烤的饼干吧。”华生很高兴，低着头继续看自己的身份证，走过一个拐角时，他没有注意来人，撞到了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，男人往后退了一步，故作姿态地掸了掸身上的土，看着华生一脸嫌弃地说：“哪里来的野狗，真不卫生，伦敦的打狗队都是干什么吃的？浪费纳税人的金钱……”
夏洛克皱起眉，走到华生身边，鹰一般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男人，男人咽了口唾沫，故作镇定地说：“什么啊，有主人啊？上街的时候干嘛不牵好，这里是伦敦，我们这些上等公民才是城市的主人，你以为是B1那种穷乡僻壤啊！”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听见他说B1的坏话，华生差点冲上去，夏洛克牵住了华生的手，华生愣住了，夏洛克看着男人，不咸不淡地说：“我把我的宠物牵好了，你身上的大衣是五年前的款式，袖口和腰线改过很多次，而且都是往小码尺寸改，说明你以前一定比现在富态很多，在这个时间往警局走，应该是去领救济金吧，John，我们不要挡这位先生的路，他应该已经很饿了。”
男人一副吃瘪的表情，他从夏洛克身边走过，嘴里却在骂骂咧咧：“呸，就算领救济金也比卑贱的宠物好，下次投票，老子一定支持野狗安乐死的法案！！”
“John，不要理他，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种人存在的，他们自己的生活不如意，于是就贬低他们认为低贱的人，以此来让自己看起来高贵。”夏洛克语调平缓地说，华生偷偷抬眼打量他，他戴着一条蓝围巾，明显的颧骨让他的侧面轮廓十分立体，他眼帘低垂着，迷离的瞳色让他看上去如同一樽神秘的雕塑。
他没有松开华生的手，华生也没有挣扎，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人牵手了，小时候Harry常常牵着他，去春天的山上玩，在一片绿草茵茵里滚得满身是泥，后来因为寒冷，那座山再也不生长植物，Harry也再也没牵过他的手。
这让他有一种家人的感觉，即使那种温暖，只是短暂的幻觉。
两个人一路沉默地往221B走，路过一家杂货店时，华生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声音：“叽～～～～～～！”华生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，他停下脚步，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在他的身体里窜动。
夏洛克转过头，看见杂货店的老板立在柜台前，百无聊赖地玩着一个会叫的球，“叽！！”又是一声，华生深吸了一口气，夏洛克感觉他的手心出汗了。
会叽，叽叫的球吗……？对犬科动物来说，的确是致命诱惑。
夏洛克想着，松开华生的手，走进了杂货店，“夏洛克？？”华生低低地唤了一声，急忙跟了上去，老板是一个年近五十，长着长长胡须的胖仓鼠，他的两瓣门牙露在嘴唇外面，宠物特征十分明显。
夏洛克昂起下巴，说：“这个球，多少钱。”
老板停下玩球的手，眯了眯眼睛，说：“25英镑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住了。
“多少？！”夏洛克不可置信地问。“我说，吱吱球卖25英镑。”老板毫不退让，夏洛克双手撑住柜台，说：“只是一个球而已。”“不止是一个球，它的名字叫吱吱。”
夏洛克眯起眼睛，话语变得尖酸刻薄起来：“一只过了黄金期的宠物，就这么缺钱吗？怎么，伦敦下水道的租金又涨了？”
“夏洛克，别说了，我不要了！”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，华生急忙说。
夏洛克没有理会他，只是直视着老板，继续说：“你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永恒之环，很明显你曾经被主人豢养过，不过他单方面毁约了，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开店，你的柜台上放着你和以前主人的合影，是因为他给你买了养老保险吧？你才有钱开这家杂货店，果然是愚蠢的宠物，一个抛弃你的人，不过给了你一点小恩小惠，你就怀恋至今，比贪念更根深蒂固的，是奴性。”
老板大口喘着气，好像在压抑着什么，最终，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：“我的确曾经被豢养过，不过我的主人没有抛弃我，她死了。”
夏洛克愣了。
老板继续说，故须已经有些颤抖：“她是一个很好的人，即使身体被病痛折磨，也还是为我着想，她为我买养老保险，希望我可以老有所依，这个吱吱球，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……”老板的话语里已经有了哭腔，他转过头，抹了抹眼泪。
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，从钱包里拿出30英镑，递给了老板，拿着吱吱球走出杂货店，夏洛克没有看见华生的身影，他皱起眉，喊了几声：“John？John！！”没有人应他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裹着外套大衣，没人看他一眼。
夏洛克回忆起刚才自己都说了什么……
愚蠢的宠物……
根深蒂固的奴性……
夏洛克懊恼地捏住眉心，怎么忘了，那是一只自尊心极强的小狗……他掏出手机，通过项圈的GPS定位系统确定了华生的位置，然后他奋力地朝一个方向奔去。
看见夏洛克的身影消失在街转角，老板脸上的悲伤如潮水般退去，他从柜台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球，在桌上弹了一下，说：“这年头，哪还有这么好的主人啊？又一个天真的笨蛋。”
_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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